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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转载】《士兵突击》解读佳作

《士兵突击》播出这么多年来,贴吧等各种论坛对剧情的赏析层出不穷,有思想有深度的文章说不上少,但也绝对不多,其中能为人反复研读的精品更是凤毛麟角。而B站的一位UP主(ID:宇文数学-;UID:13265324)于2021-9-18上传的视频稿件,便可以称之为精品,兰晓龙本人也十分认可。以下为稿件全文(文字、排版均无修改)。

原文

【五班】

荒原

光荣在于平淡,艰巨因为漫长。

某横跨三省两直辖军区,野外驻训场。此地说远不远,说近不近,离所属团部四小时车程,补给车三天一趟,卸下给、养信件及其它。主要任务就是看守输油管道,保证野战部队演习时的燃油供给,其他部队日常的例行出操,拉练,点名……统统不需要。此处没人监管,只能表现给羊粪蛋子,这里没有奖励,没有惩罚,无奖无罚便没有管制,条例挂在墙上踩在脚底——这里有的只是四个千锤百炼的老兵,和一个鲜活欠锤的新兵。

对许三多来说,五班是新兵连的延伸,新兵连两件事,踢正步,背军规。连长说,走不好队列,一辈子都不会被人当做是兵。步兵就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兵。

遵守是一种惯性,散漫也是一种惯性,两种惯性的冲突,结果应是毫无悬念的,没有哪种青春不会被衰老征服,上一个被征服的就是油成麻花的、现任五班班长——老马。

老马是红三连资历最老的班长,一年多前被委派到五班,成功与孬兵打成一片。老马告诉新兵要注意团结,团结,就是从众,从众就是迁就集体的底线,底线就是一根一直掉、深不见底的线。

李梦是军中托尔斯泰,有文化的人都相信自己的舌头胜过相信耳朵,李梦们专长解构,最擅自嘲,外界语言根本无法触及他们,不管是耳提面命还是破口大骂。

但他们确实、被许三多、实实在在灼伤了,新兵自顾自的做着本分,叠被子,擦桌子,扫地,站岗,跑步,每一秒都在衬托自己的不堪。

为了能继续心安理得的荒废下去,李梦们试过同化,可不管辱骂、拉拢还是破坏,都收效甚微,无奈、只能逼老马出面。

老马对三多说,曾经这里驻守过一个排,排长就是现在的团长,一个排三十多人、想在草原修一条路、没修成。老马的潜台词是,那样的强人都没耗过漫长,算了,躺了吧。

许三多的反应是,修路有意义,要做有意义的事儿,于是三多把这场抱怨当成军令,开始修一条不知所的谓路。

叮叮当当,修的五班人心惶惶。

修路

路侧要种花,许三多请一天假去团部买花籽。五班弹冠相庆,善良源于无知,见罢世面,农村来的小子会跟我们一样,既俗气,又暧昧。

从团部回来。老马代表全班问三多,见识过正规军,有什么感想。

三多想起送他回来的车长,如果不是你们,没人敢把战车跑这么远。这是五班人人皆知的意义,于李梦们、算支撑骆驼的稻草,骆驼咀嚼了两口、吐在土路上,三多当宝捡了起来,接下来的日子里,脚下一条石头路依然不知趣地向外延伸着。

没有劝服,没有邀请,参与修路莫名其妙、又顺其自然的发生了,善良是一种能力,能唤起人柔软的一面,刚强的柔软。

五班开了大班会,班会决定修路,路已经修完了,于是大家决定一起在营房空地、修出一个巨大的五角星,五角星中间是升旗台。于是这要走比没路时更远的路了,班长说,你以为我们真的只是在修路吗。

五个人做到了一个排都没做到的事,他们笔直的站在旗杆下,直升机为他们悬停。

人是适应性很强的生物,能适应懒散的惯性,也能积极的惯性——如果你还能碰到给你惯性的人。

修路的事儿捂不住了,指导员带着团部笔杆子来了,这里有一个老兵需要一篇报道。

报道是一个机会,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作用,在修路事件上,指导员何洪涛明目张胆的包庇老马,包庇里有公有私,有部队对老兵的偏爱,有指导员对老马现状的自责。大家都知道,老马已经到了必须要做现实考虑的年龄。把一个年轻的老人扔还给老家,有的地方会说,走,把青春留下;有的地方会说,带点东西回去,能拿多少拿多少。

老马在挣扎,几乎就认了,直到看到墙角的三多。老马最终还是对得起自己带过的的最后一个兵,这个机会属于该属于的人。

五班篇章里,老马几乎是真主角。

五班被视为流放之地,班长的坟墓,后进兵的天堂,一些细节会让人认为老马被派来这里、可能是因为说话直、得罪人。其实放到五班正是因为连队爱护。军营一年一小换两年一大换,老兵跟不上改革,争不过新秀,想留下都得以命相搏,伍六一跑了五千公里拿到师武装越野第二名、才转的志愿兵,像老马这样兵龄的,更需要拿得出手的成绩(留在这就值一个三等功)。老马也许理解,也许不理解,但是败给了时间。

在部队这么多年,老马清楚部队的规则,他已经不是一个好班长,甚至不是部队需要的普通一兵,他给自己留下来的由头、是五班这几个孬兵还需要自己,戳破这些,就是戳破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安逸。这是老马对三多矛盾的根源,他是对的,他是怕的。

许三多让大家勇敢,让五班修路,让老马醒悟。重拾当兵的勇气,第一件事就是不当兵了,勇气就是直面代价,迎上去,不管对面来的是子弹还是生活。

坚持,是许三多在部队学会的第一项能力。

坚持分很多种,有一种我们比较熟悉,就是把全世界推到自己对立面,把所有投来的目光视为毒箭,做事为打脸,怨恨当源泉。

许三多的坚持是一种内省,而不是对抗,他不需要预设敌人来保持斗志,倒不是“他强由他强”修为境界,而是作为龟儿子,服从是他的特长,整理内务,因为军规;一人修路,因为军令,新兵连的守则没有白抄,他把更高的规则内化,约束自己的行为。

兵就是如此了。

报道传到团长耳朵里,指导员奉命去把三多接到团部,一向听话的许三多居然逃了。

第一次指导员走了,每个人都对他说一半,藏一半。三多听懂了,他们爱老马,老马有朋友,自己没有。他伤心的、从来都不是功劳被抢。

第二次指导员走了,班上的人终于把他当自己人,五班是第一个、完全接纳他的地方。他觉得待在五班很光荣,这里睡得很踏实。家不复杂的说,就是个能踏实睡觉的地方。

在草稞子躲了一夜,三多被五班连拖带拽的拉到团长面前。

老家伙们看人凭的是经验,你的某些特点会对位到他们经历过的某些人。坚持是从未被低估的品质,以服从为起点,裹挟着执着,抵达忠诚。这应该是团长眼中的三多——一个忠诚士兵。

总结,因为修路,三多被团长调回团里,送去成才所在的七连。

2

【七连】

转变:

兜兜转转大半年,他胡汉三又杀回来了

从五班闯进七连,又臭又硬的七连。高城厌恶许三多的原因有两个,糟糕的第一印象,和珍视的班长。结果是珍视的班长忤逆了他,这更让高城厌恶许三多。

七连的兵都是连长一个一个挑出来的,勇气一个一个激出来的,三多是个插班生,缺了课,高城明显不打算给他补习,三多感觉到了强烈的被排斥。凝结的集体会对外来者,都会做符合性筛查,钢七连尊重强人,但不是看人下菜,连长的态度影响了整个连队。其实不怪大家势利眼,许三多或者说王宝强、外表迷惑性太强了,明明是个强人,天生一副熊样。

唯一喜欢他的是白铁军,有了稳定的垫底总是让人欣慰的。

如果说在五班学的是坚持,在七连要学的是转变,这是两个矛盾的存在,所以在五班鹤立鸡群的许三多在七连鸡立鹤群,连内务都不会了。七连只稀罕冒尖货,设定一个不可企及的高度,然后揉的一下把自己扔过去,过去的就是连长的红人。这个不适用于三多,他的标杆底下总需要一个叫做“意义”垫子,他小心谨慎,战战兢兢,找不到一个支点,不知道向哪用力,该往哪里走,要变成什么样。

终于在那次演习里,犯了过于天真的罪。

连长为什么愤怒到失去理智,三多没醒悟过来,七连视为生命的东西,他还没明白,哭泣是因为老马,自责是因为史今。

自卑和怯懦的人,在面对新环境时,会长期观察和揣度,表现为一种木讷;这种环境下会习惯性的、求助一个兄长的角色,又往往失了分寸。

热源事件已经超出七连的底线,高城和史今翻了脸。此时作为班长,史今对三多已经超过一般的职责范围,可说问心无愧了。同是来自最深的山坳、全家最不受宠的老末,史今对三多有莫名的亲近,也在内心下过承要把三多带好,但史今并不是一开始就下这么大决心的,他曾艰难的把伍六一捏把成人形,万万没想到、到了三多这里会这么难。但正如他对高城说的,此时否认三多会导致他彻底否认自己,甚至不如刚从五班来的时候。他不敢撒手,如果别人就是平面滑块,三多就是坡面上的滑块,史今就是唯一支撑的力,他一撒手,不敢想象三多的人生会滑向哪里。于是他只能撑着,希冀有个看得下去的结果——直到那次抡锤误伤。

三多呆在原地、不知所措。为什么会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呢?

从第一天站在七连大门口、连长问他是不是个好兵的时候,三多就只剩不知所措这一个状态了,抡锤也好,演习也好,都是暴露了而已。史今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,即使一个语气词上,他也想到要照顾对方情绪。但看到三多颓在地上怎么叫都叫不起来,他是真伤心了,一个人终于发现、把全部精力花在不值得的事情上的、那种伤心。

从医务室回来的路上,最开心的是六一,他为班长扔掉包袱而开心。一颗烟的功夫,史今抬头问六一,我有的选吗。

六一说的对,他疯了。

史今细腻到明白这件小事对三多的意义,三多可以接受自己演习害了全连,不能接受误伤了班长,神奇的脑回路别人不懂,史今懂。他蛮横的把三多从茧房里扯出来,用刺痛过自己的针扎进三多微不足道的自尊心。

抡锤是三多在七连捡到的第一根稻草;干得好班长能留下是他在七连找到的第一个意义。有了这个垫子,这个熊家伙才开始了有拼命的方向。

七连的人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三多强于大部分人这个事实。值得注意的是,三多提高的不止是军事技能,还有文化水平,很多人知道许三多同样的时间里背完整本训练手册,不知道在同样行进的战车里读完了《快乐王子》。

这项技能叫有余力的、无目的性学习。对于同龄兵来说,许三多已经过于强大了。

现在他需要一个舞台,很快就毫无防备的迎来了这个舞台,遇到人生的大幸运——你做到了,还有人看着。

六一说,爬起来就别靠别人了,班长说,你不比任何人差了。这是最开心的日子,年少轻狂,幸福时光。

直到那天到来。

改编:

最好的为什么被拆散。

剧情中一切的起源来自、和老A惨烈的对抗。

702团对老A,钢七连被各种方式收割着,你以为是装甲之虎骄傲被打没了,其实更重要的是,702团直到演习结束、都没在地图上找到老A的指挥部,这是侦察部队的失职。

袁朗说过,他知道七连要改编,演习之前就知道。七连57年连史,历经抗战,解放,入朝,对越。打散是一个必要的信号,给这支荣誉的连队一个直观理由——机械化与信息化的代差,不是单兵素质能扭转得了的。

作为镇御北疆、拱卫心脏的部队,702设想的战场一直是沃野千里,铁流对撞、惊涛拍岸的样子。但时代潮流不一样了。

数十年环球和平大势,四境几无敌手,重心转向经济建设,军队要忍耐,直到被一场,或几场事件,如耳光打醒。91年海湾,96年台海,99年使馆, 01年南海——敌人对象变了,方向变了,打法变了。民兵突刺刺,演习过家家,掐尖的兵窝子经不起一发对地导弹。战略要变,思维要变,装甲侦察要变,让眼睛的归眼睛,钢刀的归钢刀。

三多再一次回到702时,何洪涛是这样跟他说的。

师部里上峰告诫团长王庆瑞,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,史今征兵的时候也说,部队没时间了。信息化不需要那么多基数的士兵,于是能退伍的都退伍;需要年轻高学历的士兵,于是本可以不退伍的也要退伍,这个过程很快,来不及一一送别。剧版《士兵突击》没有给出所处具体年代,结合细节信息,大概可以对位上03年的我军第十次大裁军,走了20万人,其中军官17万。这是我军达到如今战斗力的其中一步,看完你会更理解那句口号——一切为打赢。

三多是部队未来需要的那种兵,班长不是,他的天要塌了。

人活的是情感,不是道理。当兵的很穷的,几年兵下来,唯一还在的就是战友了。班长对三多很重要,这是七连的共识。一个连瞒一个兵,其实是一种保护,七连真的看得起三多了,是史今给了三多被人看得起的机会。

三多失控,连长气的的要去叫保卫科,班长最后一次维护三多。

突击圈有句戏言:三多是个好兵,就是有点费班长。史今退伍,抡锤伤了手,学历低,年龄大,都是原因,但真正的决定性原因是依然是改编大趋势。之所以对三多有怨气,猜测因为、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原则是【互利】,平等的个体间不该是单方面、无条件付出,许三多像一块泥巴,塑造了自己,榨干了史今,甚至搭上后者的军旅生涯,这样理解也没不对。

但身为局外人,我们往往会忘了、这是军营。史今招了三多,做了班长,承诺把他带成一个好兵,但这个好兵不是为自己带的。部队是个整体,不应该用商品社会价值观去衡量,互利也该是整体到整体,不是个人到个人。史今走后,七连风雨飘摇,很容易忽略三多短暂担任代理班长时的变化,收起情绪,抓紧训练,带好新兵,在其位的三多很快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,如果七连继续存在,他会带好每一个马小帅,就像史今对自己。老马,史今,三多,部队是一种传承。新三班班长许三多,班副伍六一,老兵甘小宁,新兵马小帅,这支新组合能为部队提升多少战斗力,七连就是这么强大起来,军队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建设起来的。

《爱尔纳·突击》中六一向史今抱怨,人人把部队当成不花钱的学校,觉得把不成器的猫啊狗啊送到部队、锻炼锻炼就好了。

这支队伍从来不缺史今这样的班长,也不拒绝三多这样的士兵,这是它的根本。自1927响枪,到红星照耀中国,培养过同志,吸纳过俘虏,招收过贫民。为他们瞧病,教他们识字,还他们尊严,让他们有机会好好活,再去影响更多人好好活。所以这支队伍的名字叫解放,不是解救。解放别人,解放自己。【333】

班长的离开是只是序章,七连被快一刀慢一刀的截着,最后的最后,能显示最后的气节,但连三多都知道,已经到了最后。

高城上过战场的老爸跟他说,你那是假牛,没尝过生离死别的军人那算不上军人。

死别都没散了的七连,在他手上生离了,送兵回来,高城懒散的走在路上,像是个闲了小半生的人。你可以说不能怪他,但这正是高城憋屈的原因,这位钢七连最后一任连长,亟须一个发泄的出口。然后他看到营房门口的许三多。

七连只剩许三多才让高城如此绝望,最不七连的留下了,简直是一种羞辱,可能他在想为什么不是伍六一,他可以带着伍六一在任何一个冲锋中死去,为钢铁巨人风光大葬。不像现在,杵着他和他的的地狱。

到底什么是七连,为什么连长说三多只有兵的表,没有兵的里;班长割走的草指的是什么。我们终于有机会来探讨一下,在七连散了的时候。

其实连长已经强调了很多遍,只是没有画重音,容易被忽视,就两个字——荣誉。

军人的荣誉,是一种爆裂,傲慢,具有侵略性的东西,目标明确,令行禁止,把集体当个体,把胜负当生命。

而七连又有不同,打了57年,历经死战的部队,荣誉就是歼敌,军功就是首级,七连的荣誉伴生一种的强烈的、一种叫做杀气的东西。所以能理解暴雨里,面对刚刚没了三分之一的七连,高城拉响枪栓,喊的不是冲,而是杀。人群里喊得最响的是伍六一,在腾腾嘶吼中唯一沉默的是许三多。

杀气,许三多唯一有杀气的时候,是史今走了,盯着高城身影,走进大楼的时候。

许三多拿了一面墙的锦旗后,高城原本对他产生过改观,但送班长事件让高城暴怒,不仅是违反了令行禁止的天职,更重要的三多把自己努力的原因都归结到为了班长、为了他人,这是对军人荣誉彻底的蔑视和抛弃。让高城认识到,这家伙从来都没变过,就他这样,就是转成来复圈、都只认他是半个兵。

七连视为生命的六个字,不抛弃,不放弃,如果回头看高城讲这话的前提,就会明白,不抛弃的是战友,不放弃的是荣誉。三多做对了前半句,还真就是半个兵。

尽管半句已然殊为不易了。

两个强人,一个偏见,一个心窄,于是产生更多偏见,其实说开了,心结就解了。

但不是和解,高城不是认了这个兵,是实在被搞得没脾气,服了三多这个人。跟许三多相处,内省,妥协,给刀上了鞘,从埋头冲、到全局观,从基层军官、迈向高级军官思维。

许三多抚平了连长的愤怒,虽然他是无意的。

留守

七连时期被分成三个阶段,转变期,改编期,留守期。

高城调任师侦营,留守变成独守。 当兵的,再苦都是一齐苦,就算死都是抱成一团死 ,他们一直是一群人。三多现在是一个人了。

人这辈子好像一定会碰上这种时候: 没人关心,没人搭理,一天天地下来,有些浑浑噩噩,刚开始还想想事,到最后你终于放弃计划,不再去度量时间。这半年是三多最难的部分,比五班还难,他有过高光的时刻,尝过转变的甜头,却没丢了坚持,想想都不可思议——他前面真的是什么都没有,甚至一根叫考研考公的萝卜都没有,就这么守着。

于是独守是三多和七连共同的高光了,自此时起、一直到去老A、向齐桓报道,三多报出的番号都没变过——他没有抛弃第4956个兵,4956也没放弃他,一个人撑起七连。

留守时期发生了三多爹来军营的戏份,这个闯入有点突兀,但却是必须的,这关乎于当兵的意义、和初心

歇后语有云,三多当兵——替父从军。回到榕树下,一切的起点,一个没有母爱还被父权压垮的孩子,他不是树先生,但怀有强烈的潜质。初中毕业,连说想继续上学的勇气都没,就被强拉去填志愿,兵是什么,为什么当兵,明明到了人生的转折点,唯唯诺诺,一无所知。逼他说出想当兵的原因,仅仅是听见班长说、自己当完兵回来、他爹就不骂他了——为了让爹瞧得起,这个当兵的理由走不远,让史今都绝望了。这是三多所有困境的源头,他一直是在为别人,从一开始就是。

许百顺的理念很朴素,我儿愚且鲁,无灾无难到公卿。当兵是一个简单的实用主义账,军营是个过渡,两年,能长进,不花钱,是占便宜,超过两年,年纪大,回来难适应,就是赔本。伍六一们想证明三多的长进,许百顺想的是早晚得走,说他们坚持的东西啥也换不来。

老爹最终还是走了。许百顺直到走都不是因为改变了利弊观,而是感动于儿子有了自己的执拗,父子之间的斗争大同小异,最终胜利者从来都没变过。

转士官是许三多新的开始,从今天起为自己当兵了,荣誉在心里萌芽。

下榕树招兵篇章有个小情节,许百顺带着三多去求先生写一段拽词,先生坐在一张安静的书桌前,说“你们就是这样抢走我一个又一个学生”,游离于主线的一个场景、一句台词,莫名记了很多年。

3

【老A】选拔,考核,回草场

选拔

选拔开始,老A章节正式开启。本章跟五班类似,真主角是六一。

小说中有一个情节没拍,伍六一给、新连队、送见面礼的大比武、刚结束,老A队员在同一个作训场上演了一段、耀武扬威,让全场联想到了战场歼敌(杀人灭口),相形之下六一这帮精锐都被毙成了体工队。

如果对抗老A演习时伍六一还不甘,现在就是服了,但越服了就越不甘,这是士兵的决心。

全师的精锐被召集,在一个A中队和师侦营围殴中完成侦察和转移。

选拔很难,忍受不下去的甘小宁选择了自杀掩护。在作训场上小宁跟六一样受震撼,进老A的冲动不比任何人少,选拔要的是最好的,不是普通好的,他不能拖累战友,吉普车前甘小宁嚼着面包,眼泪扑簌簌落下。——当兵真难啊。

马小帅跑散了,撞上了高城,小帅来的晚,出场不多,却贡献了两个高光时刻,编剧似乎总偏爱的把最少年的部分留给这个演员,

马小帅,钢七连第5000名士兵,电子营调来的高材生,小号吴哲。为何在濒临改编的连队塞进一个有前途的学员兵,小说和剧中都没有明说,考虑到七连的未来是电子对抗侦察连,安排很可能夹带了团长的私心——去长老七连的骨头,撑起新的连旗。这个想法没有成行,因为老A考核完马小帅就被高城抓走了。尽管高城抱怨说自己带出来的兵都便宜了袁朗——白送不算还得负责售后——但更有资格抱怨的似乎是702团长王庆瑞。

六一跑断了腿。

军医问用这条腿跑了多久,六一答,五年。

六一是七连的外化,如果你跟七连不熟,就去看一眼伍六一,这点连高城都得往后稍稍。但两个最钢的家伙,却都把柔软的史今当成最重要的人。

六一没那么细腻,直来直去,安慰和帮助三多的方式就是拳头互殴,为一个孬兵背上生涯唯一一次记过,后来三多从老A回702,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伍六一,六一话不多,但他扛起一座山,软弱的时候可以借用他的肩膀。

伍六一和许三多之间的关系很稳定,三个字,瞧不上。新兵连六一像拎小鸡一样警告三多不许讲是自己的老乡,通过一系列事故后两人才产生了交情,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,复杂到只能用朋友来解释这段关系。

六一与史今,知心也换命,与三多,换命不知心。和高城类似,认可了许三多这个人,承认了三多作为战友的价值。这里另一层含义,伍六一代表钢七连,正式接纳了许三多这个、一点都不七连的人——在七连散了大半年以后。

伍六一拉响求救弹的时候,高城没有在场,这几乎是最大的仁慈;事后,高城动用了全部关系,求爷爷告奶奶帮六一奔出路。《爱尔纳突击》中,高城跟许三多,表露父亲关系那晚,是想跟三多商量,走关系调走他或者自己,被三多一句“没意义”顶回来了。

面对六一,高城曾经死守的原则,顷刻间荡分崩离析,像只、被穿甲弹击穿的铁老虎。

六一拒绝了,这关乎一种尊严,一连司务长,囫囵个的伍六一都混不来的职位,瘸了混上了,不是施舍是什么。七连的尊严是高城和六一一起挣来的,现在这种尊严要把七连最好的兵引到一条最难的路上,路的那头是我们熟悉不过的东西——生活。

剧版小说最后一次提到六一:此时的远方,一个穿着制式迷彩裤的人走在路上,先迈出左脚,再提过去右脚,我们会叫他瘸子,但我们能很少见过、走的这样有力的瘸子,这是伍六一。

第一版小说《士兵》中,六一和班长的结局都算不上好,尤其是六一。最后一次相见,伍六一告诉许三多自己要去找班长,给他当一辈子班副。独守期,六一向三多转达史今的收信地址,告诉他,撑不住了就给班长写信,同时也恶狠狠的告诫,不许说七连没了。

没想到有天、自己要亲口去说了。

剧中留白了这部分,班长也好,六一也好,他们有自己的活法,人生际遇,谁能料得到呢。

许三多登上飞机,前往神秘而强大的老A。七连没了,一向的依靠没有了,七连没了,他们活得更认真了。

考核

袁朗身上有种类似于史今的气质,能让三多放松,来到老A的三多、本能的又想呼唤一个班长出来,他是这样做的。

袁朗是这么回的。

然后他又试了一次。

五班学会坚持,七连学会转变,那老A呢?想了很多关键词, 荣誉、强大、妥协,都不对劲。老A教过三多什么呢?连许三多格毙毒贩后“闹毛病”,都是草场和连长一起给治好的。

其实老A什么都不教,老A是一个应用的地方,和平年代抹杀生命的专职暴力队伍,动辄生死,没基层连队的“含情脉脉”,残忍的间不容发,挑的就是开好了刃的兵,闲时磨刀,战时捅人,不要在战场上学习,战场上不值得学习。

围绕老A总是淘汰、淘汰,所以老A时期许三多一直在失去,这个时期的三多很少露大白牙,明明同生共死了,依然和每个人保有淡淡的距离。

在这里,许三多获得了战友的最高评价——可靠,老A作战场景里、敢放心交后背的人,三多一直是所有人的榜样。袁朗说以后要长相守了,长相守是个考验,不要嫌弃他,语气是非常真诚的。

一个农村招来,初中文化,基层连队,正常训练,最普通方式培养出来的士兵,能在步兵巅峰里和袁朗、吴哲组队,对于国家来说几乎就是白捡了一个兵王,这不是我军制度的优越性还能是什么。

回草场

格毙毒贩,23岁许三多患上童年阴影。他想让事情是有意义的样子,有意义很重要。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杀人有意义。

弃甲曳兵,三多又回到了五班草场。收到了班长的贺卡,知道了六一的瘸腿,见到高城疤拉脸、成才的八一狙,和小帅小宁的少年飞驰,和他同命的战友们,断了骨头的,没了根基的,丢了脸的,受了屈的,依然昂扬的跳着、笑着,每个人心里都开着花儿,一朵一朵,可漂亮了。

草场并没有直接解决、三多的闹毛病,高城、成才甚至都没问原因(保密)。所以袁朗问三多、问题解决了吗?三多的回答是没事了,要回去。毛病还在心里装着,只是他自己心胸变宽了,可以带着问题、继续前行了。

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篇幅,去描绘三多杀人后的反应和处理,兰晓龙很贼,一直把三多最欠缺的一课,埋到最后才引爆。七连没了三多才开始理解荣誉,那么军人的荣誉从何而来,什么赋予了这一切,军人和普通人都能杀人,雇佣军和正规军都会杀人,这两者有什么不同。

吴哲曾说,三多太善良了,会让他失去应变能力。跟善不善良没有关系,老A都作战都杀过人,不能因此就说袁朗们不善良。

回顾吴哲开枪后表现。虽然不能准确的描述,但他道出军人的使命。

军人荣誉和使命是伴生的,为了高于个人的目的,抹杀威胁的利益,捍卫所处的利益——这里的利益和群体都很抽象,公民,法律,国家,文明,是个很值得探讨的命题,但剧中对此异常克制,没论述形而上,只关注小而微。描绘普通一兵杀人后的反应,即使道理正确,使命在身,那种感觉也是不好受的。——是的,杀人的又不是你。

三多从没有把认知的人符号化,熟人是人,陌生人是人,军人是人,毒贩也是人。事后三多悄悄去看了毒贩火化,火葬场家属很多,来送毒贩的只有一位老妪,被几个人搀扶着,所有的伤痛都集中在这位乡下老妪身上。三多想上去跟那位妈妈说杀了我,我是凶手,如果他不是个军人。士兵的同理心并不是任务的阻碍——相反,尊重生命,是军人的良知,包括自己的,和敌人的。

日子就是问题叠着问题,刚缓过劲的三多接到队长的卫星电话,三多爹非法炸矿,私藏的炸药在床下爆炸伤了人,许家赔不起损失,许百顺被拘留。

4

【下榕树】

三多走在下榕树的土路上,一个男孩要走多远才会变成一个男人。

跑路的大哥,青皮二哥,酗酒手抖的父亲,和自己这个,在外面风风火火、回老家一秒打回原形的三弟,他想说自己现在是步兵的巅峰,但在一堆断壁瓦砾面前,啥也不是。

自诩只有故土没有家乡是种逃避,对家里的责任甚至不如窝窝囊囊的大哥。三多向队里预支了两百零八个月的薪水,父亲能出狱了。老A有任务,三多很快要归队。父亲病着,哥哥们恨着,家里像是刚被炮击,没有锦衣还乡的扭转乾坤,家乡有家乡的规矩,你没有权利去藐视这里的人。

三多再一次登上火车,大哥许一乐一边挨着许二和的暴打,一边追着来送他,喊着老三好好混,活出个人样来。哥哥见不到三多能见到的所有东西,尽了三多尽不到的所有责任。

三多,好好混,活出个人样来。

兰晓龙确实在把三多当一个完整的“人”来写,而不是一个抽象的“兵”。先有国还是先有家,如果去过巴颜喀拉山,就直观的明白,不懂家的意义,怎么会懂国。【保家卫国】是《士兵突击》藏的最深的主题,也许是军旅题材上的反传统,刻意把【口号】中的“家国”削减到最低,焦点始终没离开普通一兵,这反而抵达了最多人的内心。爱国,其实是很具体的、一件事。(七连连歌)

如果看过一些《士兵突击》的简介,往往会总结成:一个农村娃、如何成兵王的故事,毕竟开篇就是特种作战,旁白都是这位兵王的回忆。但整部剧观看过程中很难产生预料的爽感,成为特种兵也没觉得多了不起。直到探监老爹时,平淡的叙述自己现在是步兵的巅峰,才会意识原来三多已经走了这么远,比那么多人都远。

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偏差,可能是因为每一次转变前都有看得见的付出,转变后又看得见的失去。去七连,没了刚捂热的新家;成尖子,先丢了班长,再没了七连;进老A,折了六一,远了成才;成兵王,兵王站在瓦砾堆上,兵王的爹关在看守所里。

《士兵突击》不是成功指向的作品,一个男孩成长的故事,没有功德圆满,没有一步登天,按部就班到像是踢了1000步走了750一样自然而然,触动人心的都是过程,往哪走、走哪去,没那么重要。这是这部剧了不起的地方。

忠诚,荣誉,保家,卫国,至此许三多的人物弧光、全部建设完毕。但是别忙,我们还有一次终极大战,大战主角,不是许三多。

如果有心,可能会注意到我们始终回避了本剧第二重要的角色、副主角——成才,终于到了回顾这个人的时候。

之所以憋到现在,因为就像导演康洪雷说的,三多和成才本来就是按一个人拍的,共同的起点和终点,中间每一步,都有充分对照,梳理完整个许三多,我们才能看得清成才。

现在我们换种视角,把三多和成才还原回去。

再回一遍下榕树。

老树家的小儿子【树三才】启程去当兵,既是替爷征,也是奔前程,三才登上火车,身后的父亲,继续与荒蛮较着劲。

新兵连是一个分界点,三才被花花世界迷了眼,他想在这儿干,越想留就越患得患失。农村娃子发现,“三”让他现丑,“才”让他出彩,踏实在这时等于迟钝,冒进也会表现为活跃。

新兵连结束,三才凭借小聪明进了最好的连队,顺便把“三”的一面的一脚踢进了荒原,他告诫自己,不是“才”的话,他早就去喂猪了。

尝到甜头的三才坚定自己【出人头地】的目标,为了表现,三才从打枪最多的机枪手,转职了、成绩最惹眼的狙击手。他的的储物柜里有三条烟,不同价值对应不同层次人。三才不抽烟,抽烟是处人,散烟也是处人。

相似出身的班长改变了他,班长看到了三才潜藏的朴实,帮他把三从荒原、艰难的接了回来,于是踏实的一面开始发力,配合上聪明,三才的跃升开始了。

没过多久,部队改编,人心浮动,三才也不例外,但此时他已经对连队有了感情,或跳或走,犹豫不决,结果改编从一线去了值守,尽管三的一面帮他渡过难关,但才的压抑反弹,也超出了想象。

珍贵的特种兵选拔,三才保护性结果了拖后腿的战友,杀伐果决震惊了一直瞧不起自己的老乡。三才不想被赶回去了,三和才都怕了。面对最后的机会,一边的他,还在呼号不抛弃,不放弃;一边的他已飞过了终点。结果老乡牺牲自己,把他推过终点线。

内疚感挥之不去,带着自我怀疑的种子,三才进到特种兵,百般表现,却被队长无情戳破,惊慌之下彻底将才赶了出去,也导致内心彻底失衡,质疑起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兵,甚至一个善良的人。现在没人能帮他了,于是三和才在草场相遇,只有彼此、能拯救彼此了。

做一个轻代入,全篇故事中,每一个节点,你都可以选择三或才,最终你会走向哪里。

其实三和才不是对立面,是一个人的两个侧面,平和的,功利的,踏实的,轻浮的,恍惚的,明确的,权衡,任意,排斥,吸引,一个走得快,一个走得远。

《士兵突击》的最早的原型之一,为我军某精武尖兵,同时也是第十届“爱尔纳突击”竞赛、最好成绩获得者,一些报道的链接久远丢失,这里也就不展开了,他身上同时具有三多和成才的特征,经历过三多和成才的故事,最终还是走向了许三多。

回到成才角色本身。

新兵连六一评成才,随时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看他;高城评成才,以为没人知道他想法,可恐怕没个人不知道他想什么;袁朗直接说,成才甚至不是现代军队所所需要的。

许三多从个单杠上翻下来晕倒想死,成才拦住三多问,这么干值吗?

这是成才的价值体系,不是竞赛不是演习,换不来东西事他不会干,他心里只有自己,于是做什么都是给别人看的。

成才是目标指向性、非常强的人,这种人大概只有两种状态,权衡和放弃,权衡自己,放弃别人。离开七连,成才权衡的是转士官和狙击枪,放弃的是战友情谊;防化演习,权衡自己的生命和作战任务,放弃的是军人使命;老A选拔,成才加入时说,我会对你们的有用的,对应的意思是,你们对我也有用,后来他扔下了什么我们都知道,依然衡量开始,放弃结束。

成才具有迷惑性,有时候会让人觉得这种理性很难得,其实时间长了会发现,他们用理性、权衡完后的结果,都是单一的。于是有一天轮到他们被别人衡量时,结果也是单一的。

谈起三多跟成才的将来,人人都觉得成才会比三多有出息,但人人都不想跟成才一起干,这个前后逻辑很有意思。

兰晓龙直言不讳的讲,三多会达到他想去的地方,环视周围,能走到某种程度的人,或多或少都是三多的样子,他没见着一个成才。这不是为正能量而正能量,说话的人很真诚。因此不要因为自己现在不像三多了、就为成才辩护,再往前走走,你会有答案。

其实非要说的话,给成才机会再回老A才是政治正确,给这帮自私自利的家伙一点被包容的念想,别一门心思蝇营狗苟了,也想想别人。

本章,成才归队,决战开始。

4

【战场】

最后一个章节,最后一次任务——

超大规模军演,高拟真度战争,允许真实死亡;

老A作战小队,代号沉默,成员袁朗,吴哲,成才,许三多;

任务:潜伏在敌占区,破坏敌方指挥枢纽。

先说一下原版结局,反复提过的【爱尔纳·突击】是个什么东西。爱尔纳突击名字翻译过来就叫“生存,并且突击”,是由爱沙尼亚国防军组织的国际侦察兵竞赛,军人的奥林匹克。

前面提到中国军人01年拿下最好成绩,是激发兰晓龙创作整个《士兵突击》的源头,大致跟撞见一个奥运冠军然后写了一本《冠军的诞生》一个路数,因循一个结果,盘出一个原因。

如果按照原版爱尔纳结局,中国代表军团,在开局不利的局面下,凭借技能和意志,完成规定动作,拿下单项和总分第一,踏上领奖台,为国争光。国旗升起,热泪盈眶,没来的依次回忆里露把脸,大团团。那么多个史今伍六一,堆出一个许三多,无数个无名的岳武穆,造就一个有名的岳武穆,这个手法,也许体育题材、可以这么拍,军旅题材不可以。

这个源头性的竞赛结局,第一版小说和话剧中都描绘的竞赛结局,在剧中被改写掉了,很容易想到是不是导演康洪雷预算有限找不着这么些个外籍群演。

但不管是什么,剧版结局都更好更合理,大军演跟竞技赛,其规模与技术含量,本身也是老A和体工队的差别。而且你会发现,剧版的最后一章才是由因到果,是所有士兵一步一步趟出来的一章。

行动开始,剧情接上,袁朗和成才掩护技术兵吴哲转移,许三多殿后,围追堵截下三多从高台上跌落,摔折了腿,这一下走马灯了29集。

成才在瞄准镜里看得一清二楚,想去救却被袁朗嘲讽。成才依然是目标清晰的成才,他想回老A,袁朗摸不准其一言一行是不是迎合,因此句句带刺。

老A选拔,一个兵濒临脱水,最合理的措施是替他拉救援弹。三多要拿自己的口粮急救,伍六一知道怎么办、却迟迟下不去手,此时成才跳了出来,挑明了利弊,并自己主动当了恶人。

三多六一下不去手,因为心里抱定不抛弃的原则;成才下得去手,因为这个原则从没走进他心理。袁朗要的是,原则真正走进了他内心,但为了更高的使命,还能放下这个原则。

吴哲说袁朗明明就对成才很有兴趣,事实上袁朗确实在、把成才往实战指挥官的方向、去引导。

成才不再反对,提抢跟上,留下许三多,小队又出发了。

三多挣扎的拒绝了敌方急救,爬起来、瘸着腿追赶任务。期间打算劫车,击毙了司机才发现,车上的军官是老指导员何洪涛。三多抑制着敬礼的本能,指导员让三多坐下,好帮他包扎严重变形的腿,指导员流露的心疼不是假的,但三多还是开枪了。

指导员摸着腰间配枪,问三多怎么看出来反杀意图的,三多说,我不会放走一个要去袭击我方指挥部的人,你也不会。

然后指导员讲了一段、跟袁朗很类似的话, 这么多年人走人留,数十万人抛家舍业、劳燕分飞,它只能是为一个更大目的——求一个答案,关乎几十、上百万人的过去未来的答案,没有比这更值得的东西,它必须真实,必须纯粹。

这就是我们说的由因到果了。最后一章的主角不是三多,也不是成才。它由所有触动过你的人,触动过你的事构成的,老马,史今,六一,老A,五班,七连,家国,情理,成败,荣辱,聚散,离合,衰老,年轻,死去,生来,短短几天,都在这里了。

三多追到上任务点,A小队对上了师侦营,两条战线并向收缩着。

袁朗又被高城俘虏了,看起来是为掩护吴哲、完成任务,主动暴露,其实几个人的行踪早就被反步兵雷达掌握。老A还是老A,侦察部队不到两年内科技反超,在被暗算成功后,也没见谁气急败坏,整肃队伍,有序撤出,投入下一局战斗。

答案好像能看到一点点了,演习还没完,答案还在路上。

高副营长用一艘没油的小艇送走了死了的、活着的、和半死不活的敌人,小舟漂向远方,道别时他跟袁朗说的是,对老子的兵好一点。

演习还没完,答案还在路上。

【《士兵突击》补完】一些没插进去的话

写完发现老A部分写得很匆忙,大概就是看老A章节时的感受,节奏快,情绪赶,少了些关键记忆点,这里补充一些。

老A部分,主戏在袁朗和成才之间,许三多和袁朗之间没有情绪上的对撞,一个高度高,一个做的好。袁朗对三多有明显的偏爱,A大很年轻,三多是第一个来这里的最底线士兵,在栋梁堆里,三多们是铺路的鹅卵石,也是组成整支军队的基石,操心、袁朗愿意也值得。

许三多替成才求情时,说队长是这辈子帮他最多的人。三多之所以会这么说,主要是气氛烘到这儿了,在三多的潜意识里,袁朗是贵人,史今是亲人,帮不帮的,不存在的。

想起很多人说三多命中老遇到贵人,对也不对,不对是因为每一个贵人成才也都遇到过,结果你看到了;对是因为,没错,善良会吸引善良,只要你也是善良的。

老A章节还有一个命题,关于步兵,这个兵种价值的探讨,发生在许三多和拓永刚之间。

《士兵》中拓永刚的戏份要重很多,拓永刚是中尉空降兵,蓝天之子,瞧不上步兵许三多和成才、即使他们是万岁军来的。

军话剧团的兰晓龙、曾去38集团军、装甲6师某部、下连队、磨灵感,也构成七连的原型,并在最初小说中保留了番号。拓永刚直言,万岁军,游击战时代的一个称号。机械化步兵团,还是八十年代那一套,大规模的装甲集团冲锋,苏联红军思维,人跟车一样跟不上时代了。

前面说过,军人荣誉感特征之一就是傲慢。军与军,连与连,兵与兵,牛逼,互相瞧不上,继续牛逼,列国八荒,大家都一样。

所以看起来兵种之争,其实是现代战争的概念之争。

海湾战争后,不少人对现代战争的概念、差不多就是,海军把空军拉到某地,天上轰,水里炸,完事步兵上去插旗。

另一部分人认为,步兵有自己存在的方式,步兵是最古老也最永恒的,因为他的武器最可靠,这武器就是他自己。科技延伸了人类,不是人类依附了科技,所以穿了伊拉克,所以陷在阿富汗。

这部分是作者思考的直接表现,改编主题、贯穿了《士兵突击》的始终,那么什么应该改编,什么应当保留,是个一直在路上的答案。

剧中隐去部队番号,模糊了军区,使三多更具有广泛代表性;同时删掉了整部分争论情节,融化在30集的剧情里。成才再回老A选拔,对袁朗说的一大串台词,就是这部分探讨的遗腹子了 。

作者借吴哲的口说,一百岁的年龄加上二十岁的身体,这就叫万岁军了;拓永刚走了以后,吴哲也快撑不住下去了。他给自己留下来的理由是,他习惯在书本中寻找精神力量,想搞清楚三多成才们的精神力量、是从哪里来的。这些应该都是兰晓龙下连队的真实体验。

有趣的是,剧中文艺骨干几乎是小丑般的的存在,可能是兰晓龙表达以自己为代表的——一支秃笔写不尽英雄血男儿泪的自谦,也可能是以自己为代表的——干吃苦、硬拔高、观念守旧、手法落伍、自以为是、一转文就不会说人话的文艺骨干的——自戕。

毕竟他所在军话剧团,是真没了。

我们并不是唯作者论,文艺作品从完成那一刻起就不只属于作者了,主要是这家伙存在感太强,几乎形成了个人特色。剧中很多台词,书面气非常重,那个情境下人物会或许这么想,但不会这么说,还说的这么讲究。且囿于主角许三多的文化水平,这类台词往往要借他人之口讲出来,搞得三多身边人人都是哲学家。所以到了下部剧的时候,这位读书人的劲头、明显已经憋不住了,主角干脆就是个想太多的读书人,絮絮叨叨,絮絮叨叨,情不自禁,絮絮叨叨。

于是我们在写那篇剧的时候,也只能絮絮叨叨,絮絮叨叨,无可奈何,絮絮叨叨。

另部剧在《士兵突击》热映同时开始筹备,沿用了《突击》的创作团队,如果不是已经有过漫长的磨合,可能很难完成这部堪称艰难的作品。想了很久要不要表达这部剧。伤过心的、就不要让不伤心的再伤心了,于是先写了《突击》,如果你为它伤心,可以回过头、再看《突击》缓缓。

不必点赞,随缘更新,观众少爷们,江湖再见。

Referenc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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